不知过了多久,我恍恍惚惚站了起来,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一团棉花。四下一望,见地上躺着一人,身材相貌与我极其相似,这让我紧张起来,一种不祥的念头油然而生。
忽而一阵风过,我立脚不住,竟凭空飘了起来。我急忙抱住阳台栏杆,可触手所及竟浑若无物,完全没有那种粗糙冰凉的质感。
我越飘越快,渐行渐远-----
家,在我视线中渐渐模糊-----
我懊恼,我羞愧,我泪奔------妈的,我可只穿了一条大裤衩呀!
我在空中一路手刨脚蹬,指天骂地:“天呐,你不分好歹何为天。地啊,你错勘贤愚枉做地。雷呀,你他妈雷死我了------”
就在我控天诉地,怨气难平的时候,一幢高大的建筑物横亘在我的飞行轨道上,这是西河县城唯一一家高十六层的三星级宾馆——仙客来宾馆。
我心中一喜,双掌平推,抵住墙面-----
我发现我脑子就像是被雷劈了(好吧,本来就是),吃九堑也长不了一智呀,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考上大学的。
接下来我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穿墙而入,进到一个标间里,那里有四个光膀子、大裤衩的男人在打麻将,我眼见其中一个把一张牌拍在桌子上,嘴里叫着:
“西风!”
我呼啸着从一个穿着红裤衩的男人身旁飘过,他门前十三张牌随即以极其优雅的姿态人浪似的翻倒。之后我听到了另三个男人兴奋的叫声:
“假和,假和,你这是假和------”
当我穿过最后一面墙来到楼外的时候,我终于忍不住向天怒吼:“你丫的让我飘慢点会死啊,不带这么吊人胃口的。”
因为我在飘过最后一个房间时,一个美女正在脱衣服准备洗澡-----
就这样,我忽快忽慢,飘飘荡荡,来到一片荒郊草野之地,正惊慌找不到道路。只听得有人高声叫道:
“楚欢,这边走,这边走。”
我循声望去,见前面有二个人,一白一黑,手执青色幢幡,脚步踉跄,正夹道相迎。我不由得心中一凛——黑白无常?
要说这二位,在中国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,就冲那标志性的服色和肤色,但凡稍有些阴间常识的人都不至于看走眼。
我郁闷了说真的,人家被雷劈,都能穿个越,或者重个生,再不济,也能随身带个空间啊系统啊什么的。而我,就特么直接被劈下了黄泉。
算了,既来之则安之吧。我本就不是个有理想的人,穿越重生这种好事,就算落到我头上,也翻不起多大的浪,更别指望什么**丝逆袭打脸了。
做人要学会面对现实,估计做鬼也一样,眼前这二位就不是我能得罪得起的。
我紧跑几步,脸上挂着谄媚的笑,伸出双手,一边握住一只鬼手,使劲地摇着:
“幸会幸会,两位哥哥一向可好?”
黑白无常微微一愣,随即笑道:“嘿,你这人还有点意思。”
这位一说话,酒气扑面而来。得,今天算是见到了真正的酒鬼。
“哪里哪里,久仰哥哥们大名,一直无缘拜会,今日一见,实乃三生有幸。嘿嘿,三生有幸。”
白无常道:“哦?见到我们可不见得是好事。”
我一时语结。
尴尬了一会儿,我无话找话道:“白哥你这皮肤怎么保养的?”
白无常似乎有点不好意思,挠着头皮道:“这鬼地方,谁呆谁知道。”
对啊,几千年晒不到阳光,饶是包拯也能捂成白玉堂来。
可我立刻就觉得哪里不对,瞄了黑无常一眼,小心地问道:“那黑哥他?”
黑无常脖子一扬,大声道:“我混血的。”
我好奇道:“混哪儿的?”
“埃塞俄比亚。”
“那黑哥你岂不是很能跑?”
“干我们这行一般不用跑的,那样很费鞋------用飘的。”
话说我一边跟他们瞎掰,一边暗地里打量着四周,看能不能找机会飘出去。我是真有点想家了,哪怕是回家加件衣服也好呀。这地方阴嗖嗖的,我抱着膀子都在发抖。这里方圆百米黑雾弥漫,头顶上也是灰蒙蒙的,分不清白天还是晚上,连个辨别方向的参照物都没有。
其实我渐渐也明白了,进了鬼门关,就没有回头路了。
我心一横,眼一闭,双**握,伸到黑白无常面前。
“你这是干嘛?”
“铁链子啊。”我睁开眼睛,继续说道:“在我印象中,你们不都是带着铁链子锁人的吗?”
黑白无常此刻显得很尴尬,他们讷讷道:“这个,这个真没有。”
我心有不甘:“别啊,给点面子喽。俗话说‘上了天庭没见到七仙女,下了地狱没戴过铁链子’,这不是叫我身入宝山而空回吗?”
得,我开始犯贱了-----
白无常看上去挺为难:“这么跟你说吧,其实,其实有倒是有那么几条,不够用。你们凡间今天死的人太多了,主要跟雷暴天气有关。就那么几条,都被其他兄弟拿去用了。你看------要不,就委屈一下?”
我垂头丧气道:“哎,那走吧,只好将就点了。”
没走多少路,眼前突兀出现一座城池,城门上刻有三个隶书大字:幽冥界。
黑白无常将幢幡摇动在前面引路,我背着手踱着方步悠闲地走着。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,大部分跟我情形差不多,都有两个鬼差领着,挂铁链子的还真是少数。
这些人服色各异,其中不乏穿少数民族服饰的,也有几个穿得比我还少的。
其中有一个腆着大肚子,只穿了一条游泳裤——估计是喝水撑死的。
也难怪这些人服装这么不统一,我分析了一下:大凡那些身穿干净整洁的名牌服饰的,基本上是自杀,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,某女殉情之前,一定要换上婚纱或者与情人初次约会时的裙子。他们是有较充分的时间做准备的。
而那些来不及准备,衣衫不整的,基本上是像我这样意外猝死的。
这时,我在人群里发现了一个高鼻子、蓝眼睛的外国人,不由得奇道:
“这里怎么还会有外国人,他们不是归耶稣管吗?”
白无常淡淡地说道:“信谁归谁管,中国不也有很多信基督教的吗,死后归他们上帝管。”
我郁闷了,冷冷地说道:“我又不信道教,你们凭什么管我?”
白无常耐心地解释:“信仰是属于条条管,地域是属于块块管,你尽管不信道教,但你是我们辖地上的人,得由我们管。当然前提是你没有其他的信仰。”
我想想也是,幸好没信别的什么教,否则像我这样梵语不懂、阿拉伯语不通、英语不好的,到了他们的阴间那还不得抓瞎。在这里,最起码语言相通,碰上熟人的几率也大。
但我还是不依不饶(其实是看他们好说话):“谁说我没有信仰!”
“咦,你能有什么信仰?”
“我信仰马克思主义!我信仰共产主义!你们让**管我吧,它那既是条条管,又是块块管------求求你们,放我回家吧!”
黑白无常:“-------”
我眼泪婆娑的跟着他们沿街走着------
大概走了几里吧,反正我也没算,这样连走带飘的,不太容易测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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